翟神不宅 科技金童創業變形記
2014-12-23 天下雜誌 563期 文/黃亦筠
「智力測驗二四○」、「 Google天才工程師」……,和沛科技總經理兼執行長翟本喬,似乎就是電影裡,寡言內向、科技宅男的化身。但眼前身高一八○的他,卻留著一頭,宅男不可能擁有、足以拍洗髮精廣告的飄逸長髮。
翟本喬二○一三年以四十七歲「高齡」創業,一四年十月獲得鴻海集團入股四○%,是被科技界期待的雲端公司。資本額七千五百萬台幣,主要做雲端儲存解決方案、管理系統和節能資料中心設計服務。包括中華電信和亞太電信等,都是和沛客戶。
他也是高度參與社會的創業家。台灣企業家多選擇當「政治不沾鍋」,他卻常上臉書暢議時政,聲援洪仲丘事件。太陽花學運期間,力挺PTT(BBS網站)言論獨立,被年輕網友封為「翟神」。
翟本喬,很不「宅」。他入世,活躍的很。「我是變形蟲,可以變成任何形狀,」他加重語氣,「但我選擇做沒有別人能做的事情。」
就像最近,翟本喬被新任台北市長柯文哲延攬為市政顧問及網路科技組召集人,協助開放資料,開放城市,還有資訊局長遴選。
一度,他因科技專業,被拱出來接台北市資訊局長,逼著他跳出來否認,「我還要營運公司,我不一定要在那個位置才能幫他(柯文哲),當他的免費顧問就好。」
翟本喬,雖然智商高,卻不是功課第一的乖乖牌。
翟本喬一九七四年成為跳級生、八三年保送台大數學系,是大學第一屆保送生。他每次受邀演講,總不忘自虧,台大數學系八學期,就補考了七次,博士班「寒窗苦讀十年」才拿到學位。
「都在打工,念書是兼職,」翟本喬沒開玩笑,他打工的實績很耀眼。參與電腦交通號誌控制系統設計、核三廠人員輻射安全系統,這都是他大學的「業績」。在紐約大學念博士班,標準普爾請顧問三個月寫不出來的財務系統,他三週完成,讓標準普爾免去賠償百萬美元的違約金。
四年前,正值台灣瘋雲端產業,台灣科技業從大廠到小廠,無不千方百計和雲端掛鉤。廣達董事長林百里跨入雲端伺服器代工,甚至喊出,「我不去紅海、不去藍海,我上雲端。」
這一切,翟本喬看在眼裡。
西天取經,志在中土
在美國Google七年,他躬逢其盛Google以獨特的企業文化,在雲端時代影響全世界。當年Google兩百多個軟體工程師,他是第一個硬體工程師,設計出省電伺服器,讓雲端時代領頭羊Google,一年省下一億多美元。
比翟本喬大三屆的Google台灣籍前輩工程師沈修平曾告訴他,「唐僧西天取經,志在中土。」
沈修平後來成功創軟體公司CloudMosa,他一席話讓翟本喬了解,不是一個人看完Google經典,修行成佛就完畢,還得把經典運回中土,帶來影響力。
他熱血澎湃,想為在雲端產業落後的台灣做點事。
「我很想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,如果繼續留在美國過好日子,三十年後我一定會後悔,」翟本喬曾說。
當時,翟本喬有機會和時任台達電董事長的鄭崇華聊想法。鄭崇華當時不懂雲端,但覺得有前途,應當要做。之後,翟本喬打電話給當時的台達電執行長海英俊,表達願意協助。
兩小時後,鄭崇華親自打電話,網羅翟本喬。
翟本喬為台達電做了雲端業務的十年規劃,也常參加產官學研討會議,暢論什麼是雲端。
「在會議中,他很敢說,很會用一般人懂的語言。他心中的雲端產業,不是只有大家想像的伺服器代工,」常在會議上遇到翟本喬,華碩雲端總經理吳漢章形容。
但對硬體起家的諸多台廠,雲端依舊在摸索中前進。
兩年後,鄭崇華退休了,台達電業務調整,接班團隊將發展重心回歸本業,決定放棄成果仍不明朗的雲端事業。
外界和台達電內部都猜,好強的翟本喬會不會拂袖而去?
「他一直期望能為台灣產業做出貢獻,」翟本喬的哥哥、逢甲大學通識教育中心主任翟本瑞透露。
翟本喬帶著花三年心血架構的事業,出走創業。原部門裡六十五個人,二十八人跟隨他出走。
「四十七歲,算高齡吧?是我正式第一次創業,」翟本喬坦言。
創業,是讓天才真正雙腳落地苦行的開始。翟本喬獨自擔起募資工作,讓員工安心開發技術。
過去一年,這位昔日科技金童拜訪了六十家國內外創投,歷經一百多場會談。
「他老了很多,」一起從台達電出來,和沛處長龐景德看著翟本喬多次碰壁。
「這陣子,外頭的人情冷暖讓過去樂觀的他,變得更務實,想的比較多,」龐景德不諱言。
鴻海不只帶來「一桶金」
夢想需要資本支撐,即時的一桶金,來自在雲端業務尋求突破的鴻海。
今年十月,鴻海集團旗下負責雲端科技的鴻佰科技和鴻揚創投,入股和沛四○%,取得兩席董事。
和沛內部對鴻海入股,有一番爭辯。許多軟體工程師,對鴻海的製造業文化避之唯恐不及。翟本喬分析優劣說服了大家。
「鴻海看到的價值,是我們團隊能不斷有新東西出來。未來鴻海和雲端有關的規劃,我們都會加入研究,」但對細節,翟本喬三緘其口,只強調未來和鴻海在雲端業務上會緊密合作。
早年創立雲端儲存公司全球聯迅的吳漢章,對鴻海入股和沛,持正面看法。後來併入華碩尋求突破的他坦言,「在台灣做軟體,必須和有硬體的公司合作,才有機會大量驗證使用者經驗。」
「鴻海入股,讓和沛能有使用者的出海口,也能站在比較高的角度,看鴻海雲端業務的方向,」吳漢章觀察。
有了「富爸爸」鴻海,加上和中華電信、亞太電信等核心業務企業儲存的合作,翟本喬的擔子總算輕了點。但他仍需要面對產品差異化的挑戰。
過去一年,許多失眠的夜晚,痛苦、迷惘、衝突,衝擊著翟本喬。
「有好多決定要下,」他坦承,「要將大家帶到哪裡?能為台灣產業帶來什麼新做法、新方向?」期許,是一股龐大的壓力,沉重地壓上他的肩頭。
他,最不想讓自己失望。
一度,錢快燒完了,他問一起出來打拚的同仁,要不要繼續?
「當時很多友商來挖角,但Ben (翟本喬)有一種特質,以他為中心的向心力很強,」龐景德說。
在內湖科技園區的辦公室內,翟本喬的位子在角落,和員工座位混成一塊,沒有隔間。員工就在他身旁走來走去。接觸過翟本喬的人會感覺,他沒有神童的孤傲味,年輕員工有問題就找他討論,對沒架子的「翟神」有種崇拜和信任。
「他是技術怪咖和企業領導者之間的平衡,」和沛員工評價老闆。
以他的聰明,確實能像變形蟲,扮演多重角色,獨自解決問題。但他學會克制自己,跟團隊一起達成目標。
像洪仲丘事件發生時,翟本喬手骨折在家。看到新聞,他立刻召集任務小組共同討論,馬上動手研發。兩週後,就推出「蒐證雲」,用行動電話撥打一支專線,就能錄音並將音檔存在雲端,想刪除證據也刪不了。同時還申請美國專利。
「Ben很Googley(Google風格)。Google工程師的文化,就是追求問題解決,互相信任,不會drop the ball(搞砸),」前台灣Google工程師、去年創立Foundi的鄭依桓說。
複製自己 讓員工變強
變形蟲,是經過學習才找到目前的姿態。
翟本喬小時候比同齡小孩早熟。「我們一起長大,我看到他的掙扎。他小時候就看我的書,思想比較成熟,沒有同齡玩伴,是一個孤獨的人,」比翟本喬大六歲,翟本瑞剖析弟弟。
天才的孤獨,讓他變成無法合群的「孤鳥」。媽媽常故意嗆翟本喬,「你有什麼了不起?」壓制他的氣燄。在外面和別人起衝突,回家第一件事先罰跪,自我反省。
「博士班老師告誡我,你一個人可以做五個人的事,但你沒有辦法帶五個人的團隊,」翟本喬反省。
在貝爾實驗室、Google,優秀人才很多,他視野變廣。創業,更讓他明白,兵強馬壯才能打仗。
「過去我看到目標,自己衝得非常快,後來我會想,怎麼帶大家做到目標。這輩子如果只做一件事,我就自己做,但要做一萬件事,不可能都自己來,」他加重語氣,「我要先複製自己!」
Google培養人才的方針正是,「如何複製你自己」(replicate yourself)。
「外界總是看到他的才華,沒看到他的努力,」翟本瑞一路看著弟弟的成長。
翟本喬旺盛的求知慾,讓他有能力當變形蟲。高中聯考完的暑假,同學們玩樂,他獨自到台北工專(現北科大)旁的中央圖書館,順著索書號順序,借閱完館內所有物理類、電子類書籍。
「一次只能借兩本,我就站在櫃子旁翻完,再繼續借。旁邊是光華商場,立刻買零件實作,」這是翟本喬練功的「那年夏天」。
好奇他創業,把「帶給產業新方向」的沉重責任攬在身上,還跑去當市政顧問,不是自找苦吃?
「目標沒設那麼大,永遠不會做到那麼大,」翟本喬目光灼灼,因為未來只會一直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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